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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最後一句,我笑了。

上禮拜四,回政大去系友座談,跟另一個已經在工作的學姊,還有兩個大學沒畢業就甄試上企研所的學妹一起panel。

在分組聊天的最後,看到學弟妹眼中,對於我們剛剛講的拉高視野、看長期發展不要看短期......眼神中有種空洞的徬徨。

不曉得哪來的想法,「不要害怕孤獨;」這句話脫口而出。

不要害怕中午一個人吃飯、不要害怕一個人去修外系/外院/外校的課、不要害怕一個人跟不認識的同學當teammate、不要害怕不參加畢業典禮、不要害怕找跟別人不同的工作、不要害怕走跟其他人不同的路......

最重要的,不要害怕發現「自己其實可以與眾不同」這個事實。

講完這句話,他們的眼神依然空洞,但至少嘴角開始有點笑意。希望這些小朋友有聽進去。



2006.06.05  中國時報
給不安的畢業靈魂
李明璁

等待跨越邊境的旅行經驗,是一種微妙的過渡心情,擺盪在回首來時路的依依不捨,以及遙望未知境的殷殷期盼之間。最近將離開大學校園的畢業生們,不也如此,既感傷卻興奮,既已抵達又將出發。

各種關於畢業的儀式,已經結束或正在進行。從校園徵才、畢業典禮到舞會,就像人類學家所說,每一階段的生命進程,都是憑藉某些「通過的儀式」(rites of passage)而聯結起來。關於離開校園的不捨、能否過渡的焦慮、與融入社會的想望,理應反映在儀式上,並被儀式所安撫。

這是我回國在台大任教的第一個畢業季。我暗自觀察到,某些約定俗成或逐年擴大的儀式,對許多畢業生來說頗弔詭,非但無法減緩、反倒是擴大不安和焦慮;甚至,這裡頭還隱含了某著微妙的排擠效應。就像燦爛盛開的鳳凰木下總有陰影,我們必須細膩看待那些無法被說出來的情緒。

首先是為畢業季拉開序幕的校園徵才。椰林大道一整排攤位,是準畢業生跨入科技產業與百大企業的跳板。「畢業即失業」的焦慮舉世皆然,但對如何實現「畢業即就業」的想像,在這卻如此窄化。「大學作為一個高級職業訓練所」的意象,一直都決定著主流社會對大學功能的看法。從入學到畢業,除了那些徵才攤位設定的目標系所以外,校園裡有太多學生不斷被問著同樣問題:「讀這個以後要作什麼?」

我們社會對於知識本身的無價樂趣與人生影響缺乏興趣,只在乎一個學生畢了業能被塞進哪個蘿蔔坑。在這樣的氛圍中,我總是嗅到強烈卻壓抑的不安氣息,不只是在那些無法被「產業訓練化」的科系,也在某些身處「熱門科系」卻不願就此僵化定型的學生身上。

除了就業,「轉大人」過程中的另一重點焦慮就是愛情或婚姻。在畢業季的最後一個高潮儀式─畢業舞會,剛好提供了最後一次締造浪漫的機會,而且是透過各種擬「上流社會」奢華符碼的堆砌來完成。在BBS上數量驚人的討論串,環繞在禮服及各式行頭選購、髮型及化妝比較、身材控制的手段、國際標準舞教學、男女伴的尋覓等等。

當越來越多人被捲入這「只此一夜」的華麗想像時,就越來越少人敢白目質疑:把充滿日常記憶的體育館改裝成衣香鬢影的奢靡夜店,作為一種儀式,到底要創造或銜接什麼樣的畢業感受?更不用說,在這個集體「想像上流」的過程中,所隱含對各種非主流個體的不甚友善。我們是否該體貼想想,那些沒錢置裝的、非異性戀的、想自在熱舞的、部份殘疾的、社交恐懼的、乃至苦趕期末報告等等的畢業生,其心情是如何微妙地被排除在這儀式之外。

任何一個儀式都無法保證滿足所有人的需求和想望,但如果儀式本身缺乏某種同理心,而非意圖性地排擠了我們中的某些人,那麼就有反省必要。大學應有想像力去挑戰主流媒體所建構的就業刻板印象、以及慾望「上流」的假象,而不是理所當然挪用這些價值,並將之灌注到畢業儀式。結果,在這些集體慶典背後,反倒製造了一個個檯面上看不到的不安靈魂。

所以今天我想寫給這些同學,彷彿舉行一個小小的反叛儀式,把妳/你們的焦慮、矛盾和壓抑,在畢業此時都來出櫃。我們無法一蹴可幾地改變結構限制和排擠,但卻能透過批判而同情的理解,尋找一種讓自己更自由、不被上述框架影響的過渡姿態。如果畢業像旅行中的過境,就不該只有包車前進的觀光團;也有更多的背包客,在不安中聚著取暖,獨自卻不孤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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