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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銀行,它的客戶是每個月收入不到十塊錢美金的貧窮人家,它的分行就是騎著腳踏車,到處拜訪存款戶的員工,它的金庫就是員工隨身背著的公事包,它的存摺就是一本按了指印,記錄每天存款數目的小冊子,它的徵信調查就是員工走進借款人家裡四處看看,跟鄰居聊天,最後再確認擔保人即告完成。

它叫做MFI。

在加爾各答南部的24 South Parganas,VSSU有超過十五個據點,是當地規模最大的金融機構之一;每個據點的員工,一整天是這麼過的。

早上六點:起床、梳洗,有專門的廚子負責打理早餐。通常在吃早餐的時候,Branch Manager也同時分配一整天的工作。

早上七點:除了留守的人以外,所有員工都要出門拜訪存款戶。

在一個小村莊或小市集裡,會有一個相互約定好的集結地點,也許是某個存款戶的家,或是醫生的小診所。「Sishu Uddyan的人來了!」當VSSU的員工抵達後,當地村民就會自動聚集起來,帶上自己的存摺跟這次要存的錢,排隊等待。

在村落裡找不到像樣的桌椅,所以VSSU的員工乾脆坐在草蓆上,把背包當作桌子,就這麼工作起來。排第一個的婦人上個月剛開戶,預計要存六個月,每個禮拜要存五十元。VSSU的員工收了她的錢,翻開存款記錄簿中屬於她的那一頁,寫下日期、金額、跟經手人簽名,也在她的存摺上註記。「好了,下一位!」

第二個人則是要開戶,於是VSSU的員工從包包中抽出一張表格讓他填寫;結果,整列隊伍裡要開戶的人居然超過一半,索性另外開一條專門負責開戶的隊伍。

第三個是個年輕人,想要貸款做小生意,選舉證、存款簿、保人資料都備齊了。VSSU的員工拿出另一張表格讓他填,之後再仔細核對他跟其餘保人在VSSU的存款記錄。末了,VSSU的員工告訴這個年輕人,因為貸款金額超過他們負責的額度,要提交到Ullon的總部審核,下一週才會有結果。「放心,應該會通過的,」聽到這番打氣,年輕人滿懷希望地走了。

接著,是第四、第五、第六......

早上十一點:早上的工作結束,在外的員工紛紛回來,輪流洗澡,廚子開始煮中餐;有空閒的人開始整理早上的帳目,包括新收存款、新增貸款、新存款戶資料,帳目核對等等。

下午一點:午睡時間,不過Branch Manager得趁這個時候統整早上的所有工作。雖然這段時間之內各個據點的門是關著的,還是會有人來敲門,這種情況也是Branch Manager負責應付。

下午兩點:下午的拜訪開始,過程與早上相同,不過會去不同的村落;基本上,每個不同的點每週至少會輪到一次。

下午六點:一整天的工作結束,所有人回到辦公室裡,結算一整天的工作,再由Branch Manager彙整;傍晚這段時間也是整理內務、跟家人聯繫、輕鬆休閒的時刻。

禮拜一到禮拜五都是這麼過的;禮拜六結束早上的工作後,所有員工可以放假回家,不過所有Branch Manager要到Ullon的總部開每週例會,報告整週的工作總結;在禮拜天晚上,VSSU的員工再回到各個據點,準備新一週的工作。

這種草根性十足的金融服務,是第三世界國家自己發展出來的成果。正如電影侏羅記公園的名言:「生命會自己找尋出路」,由於公營銀行無力顧及,民間銀行又不願賠本經營,這些雖然貧窮卻仍然需要金融服務的人乾脆自己玩自己的,創建出一套屬於自己的資本流動機制。

因為貧窮,人們的不動產可能不值錢,所以貸款時不看抵押品,可是要找保人,就是利用農村社會強韌的人際網絡來降低風險。貸款利率動輒兩三成,看似高攀不起,卻也嚇阻了只想借錢來揮霍的人;而且存款利率也高,等於是鼓勵窮人儲蓄、累積資本;中間的利差正好作為MFI從業人員的報酬以及各項建設的經費。於是,結合金融機構與非營利組織的特性,MF就此誕生了。三十年來,它不但找到了自己的出路,更為眾多的第三世界人民,點燃了希望的燈火。

阿基米德說過,給我一根杆子、一個支點,我將舉起地球。

MF就是第三世界國家,即將用來舉起地球的那根杆子。

註:MF=Micro Finance, MFI=Micro Finance Institution; 精確的定義在wikipedia上都找得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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