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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我而言,2007是個不尋常的一年。

首先,跟A社糾纏多年的孽緣終於在今年做了了結。如果你問當年在政大參加說明會的我,知不知道之後自己也會出國當trainee,我恐怕只會把這當作為了拉新生入社的噱頭(而且還沒啥吸引力);打死我也不曉得,畢了業、當完兵、開始工作、甚至繳了不少所得稅後,還要玩這種熱血青年人的專屬遊戲。

長達八個月的時間,一個人在國外,現在回想起來,居然完全沒有頭緒,自己到底做了什麼,看了什麼。即使申請學校的文件上寫得天花亂墜,但點開一張張照片後才發現,目前所有用文字記錄下來的東西,遠不及萬分之一。

寫點微型貸款的事,不曉得是該多處理點我那理想遠大的老闆,他的任勞任怨秘書,還是明明只有二十出頭卻已生養三四個小孩還得負擔家計的婦女;想寫加爾各答,卻發現泰戈爾、德蕾莎修女、Park Street路邊的擦鞋童,還有Howrah Station裡面的警察在腦袋裡互相打架;想寫點大吉嶺、瓦拉那西、Jaipur,卻不曉得在這三段經歷中,我該是個印度人還是外國遊客。八月時,Amanda來West Bengal找我。在從機場回到VSSU的路上,她要我用四個字描述對這段經歷的感想;當下我的答案是:我不知道。這四個字,一直留到今天。

這是整件事情裡最麻煩的地方。

為了理清頭緒,也為了實現對朋友的承諾,我打開那八個月隨身攜帶的日記,試圖找出一些蛛絲馬跡。

線索一:在VSSU旁邊,有一家小雜貨店,傍晚時分我常常去那邊買零食。那裡的店員一看到我,就會自動幫我配好一包「minuetto指定款」;有一次我很好奇為什麼從沒看他離開攤位過;仔細觀察才發現,他有很嚴重的小兒痲痹,但這完全無損他敏捷的動作及臉上的笑容。

線索二:不管在加爾各答的火車站裡,或是瓦拉納西的恆河邊,都可以看到一群群小孩兜售各種小東西,或是貼紙或是明信片,或是我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用途的物品。很明顯地,他們從沒上學,當然也不識字,年齡從三四歲到時幾歲都有;我敢打賭這群人在印度絕對不是少數,所以開始懷疑印度政府公佈的超高識字率(八成)是怎麼來的,連帶也對他公佈的其他經濟數字在心裡大打折扣。

線索三:VSSU的餐桌上總是會出現各種有趣的人。今天晚上,是一個曾在citibank工作過,輔導過全印度超過一百個MFI的顧問。我們聊了起來。他問我:

「你在這裡待了那麼久(當時已經快半年了),覺得微型金融的問題是什麼?」

「我告訴你,是教育!」

基礎教育素質太低落,大多數印度人的知識水平跟剛獨立時差不多,經濟活動無法像滾雪球ㄧ樣長大,所以MFI充其量只能當個土霸主,對於整體經濟發展還是愛莫能助。

「不過你們台灣就做得很好,」他補充,「台灣是我們開發中國家的典範呀!」

台灣是開發中國家的典範?聽到這裡,才猛然驚覺:印度跟台灣都是二次大戰後脫離殖民地地位,歷經家族式的強人領導;可是現在的台灣與印度,相距不可以道里計。

我們在台灣,好像很少想到這些,更沒想到自己可以幫人家什麼。

其他的線索,千頭萬緒,但我一直記得這些。

還是那句話:我不知道。也許這些線索牽連到後面一個更大的主軸,但現在我只能摸索著前進。只不過,在2007年之後,生命中那條道路,一定會由於這些線索而漸漸清晰。

這就是我的2007。



[圖說]
15/08/2007,印度獨立六十週年,Ashok Nilay的小學生在典禮上獻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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