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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ar A:

老實說我已經忘記在從Dum Dum機場回VSSU的路上跟你說過什麼。我只記得那也是我第一次,也是最後一次坐這趟車,尤其在沒有燈光的晚上,看不清楚坑坑巴巴的道路,你後來又累到睜不開眼,我得一直小心你別又撞上前座椅的後背。

我很同意人生的機會往往都是冥冥之中產生。minke當初只跟我說,有個「他不太熟」的大學同學也要來印度,想跟我連絡,然後我就莫名其妙在已經五月了還是冷到靠北的大吉嶺跟你用skype聊天。人生好像一定得這樣過才比較精彩。我現在回顧當初來印度的決定,似乎也是人生中一連串的偶然促成的。這是後話。

所以,面對你的問題,我一時不曉得該怎麼回答。我在AIESEC跟媒體的訓練告訴我,沒有熱情無以起事,但沒有能力與專業卻無以成事,偏偏年輕的時候往往是熱血滿點但能力經驗值區近於零的。不過也正因為這樣,年輕人才有嘗試失敗的本錢,才可以在面對一個個機會的時候毫不遲疑地跳下去。我們都是這樣的人,才會跑去印度那個鬼地方待那麼久。

偏偏我們都快要不年輕了。這真是個殘酷的事實。但成長不見得不好,因為隨著成長而來的可能是更多處理失敗的經驗、更多做人處事的嫻熟,更加專業的能力,以及更加確定自己人生的方向。我相信成熟以後,人們還是可以保有對夢想的熱情,但那並不是熱血澎湃,而是細水長流。我猜,這種細水長流的熱情,讓Bill Gates在事業最高峰時願意捐出財產成立世界財力最雄厚的基金會,讓張明正王文華下海搞社會事業創投,讓Yunus一個美國大學畢業的學者願意在孟加拉鄉下一蹲二三十年。

到了我們這個節骨眼,尤其是自認要拯救世界和平的,想的問題恐怕不能再只是"我想要什麼",而是我能成就什麼。這就不是過程中帶給你的感動而已了,而是要把算盤拿出來,開始算成本多少,時間要多久,人工怎麼算,報酬率多高,找誰要錢,市場在哪裡,要撐幾年才能回本......。簡單講,以前我們可以想dream plan,現在應該升級到work plan,甚至business plan了----當然,這個時候你的dream plan還是存在在你的心裡的。

這樣的想法也提醒我們,現在社會已經是個高度互賴的世界,幾乎沒有什麼一意孤行就能完成的事情(當然,陳阿扁不在討論範圍內)。針對你的plan,我很興奮看到有這樣的一個business opportunity,可是我接下來想到的是如何透過既有的資源來協助他們,以及我有沒有辦法運用這些資源。

寫著寫著,我想到以前在AIESEC的時候的募款。很多時候不管我們的企劃書多精美,presentation多專業,都比不上請出理事會裡的大咖幫我們打電話的成果。我們當時也很努力,卻常常事倍功半;那些大咖根本沒做什麼,卻可以做到我們怎樣都做不到的事。個中差別,說穿了,就是社會網絡。舉這個例子不是說努力或熱情不重要,但我們正在脫離做事事倍功半的小朋友,往開始有點能力,開始累積個人品牌的路上,如果做事方法還跟小朋友階段一樣,不是很不聰明嗎?

寫到這裡,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了。最後套句國父的話,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;而我相信你的能力,尤其是幾年後念完書累積了足夠經驗後的能力,應該不只你信裡面寫的那麼有限。

希望這封信有幫助到你。

Namaskar

minuetto

A是在印度認識的朋友,滿懷熱血,想要好好改造這個不公不義的世界。

我們在瓦拉納西碰面,常常在恆河邊聊到忘我;前幾個禮拜,A捎了封信來,說她有個再去印度工作的機會,問問我的意見。

於是就出現上面那些文字。

貼上來,只是想提醒自己:不要忘記當初恆河畔說過的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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